心中常常有些瘋狂的想法,不只是在行為上,還有在思緒上,照理來說,我這個人應要是離經叛道之類的人物才是,但我又特別尊重傳統,總認為我母親教得好,再怎麼有想法,也不想讓家人擔心,可是整個身體細胞又閒不住,總想要去做些什麼似的,因為調動而內勤後,請長假較不易,加上十一月初有一個考試要面對,原本想要再去一次嘉明湖的,也就取消了,然而我愛山,雖然自己的能力不足,但還是一直想在山裏待著,可以尋求一種自省與救贖,說真的,我還真的以為家人會反對我這種怪異的作為,大概是他們瞭解我吧!知道我一直是個好動小孩,即使到了現在這個年紀,還是擁有年輕的心。
原本只是想補嘉明湖的遺憾而已,但單攻這種事,一直有種不安感,有找過幾個朋友,他們都有事,其實我認為他們應是不敢做這種非常消耗體能的自虐活動,加上北大武山本來就屬於難度較高的山,地形破碎,算是我爬過的山裏是最難的,但為何選這座山呢?一來因為離家近,可以騎機車到達登山口,再來是三角點才三千初而已,對我這種容易因為空氣稀薄造成高山反應的人來說,只有最後幾小時處於三千公尺高度,是我所有爬過高山裏,唯一沒有嚴重頭痛症狀的山岳,說做就做,一個想法,一個衝動,唯一的不安是真的單攻,不只是當天往返,還是自己一個人隻身前往,也許自己的朋友裏,少有我這種行動者,這也是我的遺憾,為什麼朋友圈裏較少有那種活力充沛的呢?
既然要一個人走,而且單攻都得在凌晨走,趕早不趕晚,這是登山的基本道理,因為在體力還可以時在夜裏走,判斷力較明確,不會出現迷失的不安感,所以我這次是首次挑戰單攻,而且一個人走,北大武山大部分是走在密林中,不像嘉明湖在過了向陽山屋後,就是開闊的高山草原區,所以在深夜的北大武山的森林裏,獨自行走,不只要挑戰自己孤單的心,還要有獨處的黑暗裏的勇氣,沒有錯,我這回的單攻行動,當然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單攻的登山客不少,但像我一樣獨行的,只遇到一位,前後算起來有近二十位,但獨行的就二個而已,而我是第一次。
人家說,當你瘋狂在做一件事時,你會發現你不孤單的,原本還以為應只有個位數的單攻者,原來只是我身邊沒有跟我一樣的,不是沒有像我這種人在這世界上,我知道大部分的人旅行都認為要輕輕鬆鬆的,不想要有負擔,最好住在舒服的旅館,吃上好美食,乾乾淨淨地享受清閒,可是我就不同,總認為去做一件事,一定要有感受,什麼事能讓一個人忘不了,每每都會拿出來說嘴,就是痛苦的經歷,因為我們對痛苦的感受絕對忘不了,快樂好像消逝得特別快,這也是我不會怕痛苦,而且一直想要把自己放在其中,唯有吃過苦,才能知道甘美得來是多麼令人珍惜。
先到家鄉潮州去吃宵夜,要到北大武山,得從萬巒經赤山往佳平,再到泰武進大武山之門,再走一段路才會到新登山口那兒,而我先到潮州吃東西,吃的是回憶,我就從潮州走來義,轉沿山公路到佳平村,再往泰武,出了潮州之後,我發現我變成孤單,開始遠離人煙,尤其是在這過十一點的深夜裏,路燈昏暗,讓我不容易找到路標走到正確的道路,幾次在路邊用微弱路燈光線用手機確定是否走對,所有一切都得配合得好才能做好事情,若一個錯誤,都將花更多的時間及精力去補救的,結果還是出了錯誤,因為我們一般都判斷爬山必須往上走,大概都沒有錯,結果在大武山之門這兒,有二條叉路,我往上走,結果走入了產業道路去,幸好有回頭,我想那時若機車出了問題,馬上就要放棄這次的計畫,人生一個問題接著一個,然而我依然信心十足,只是開始的一段小插曲,差點兒壞了整個活動回到大武山之門這兒,在黑暗之中看到有個不明顯的指示牌,才知要先往下走,是這條才對,我想若我白天來,應不會錯過這個牌子,深夜來到不是我熟悉的地方,的確讓我抱著不安的心。
深夜獨行本來就帶著風險,最怕自己內心的恐懼及猶豫,才從新登山口走沒有很久,還沒有到舊登山口,就遇到一組也是單攻的三人,走得比我快,而我一開始完全沒有任何體力上的壓力,還能唱著歌,往上爬一點兒壓力都沒有,可以說蠻自在的,雖然被超越也不在乎,我有我的節奏,依我所預定的時間,我可以在傍晚時下來,然而一切都與願違,當時的自己知道自己已不孤單,我可以知道我前方有人,後來又有一組二人的超過我,這時更加知道這條路我走得信心十足,雖然慢慢地發現平常跑步都是雙腳前後交互移動,少練上坡,大腿肌肉出現了負擔,不適感開始出現。
從黑夜走到天空肚白,從滿天的星星,走到了森林微亮,只知道三顆連在一起的獵戶皮帶一直在我頭頂上,雖然體力上還可以,卻一直有覺得有腿上肌力有些不足,但長時間運動的我,依然能應付,這是一段漫長的路,過了喜多斷崖,很多人在那兒等待日出,我沒有停留,喜多斷崖原則上是看日落,到了往檜谷山莊及三角點的叉路,上頭標示五公里,平常在山上走,一個鐘頭走一公里是綽綽有餘的事,原則上像玉山登山步道,就可以一個鐘頭走二公里,然而我太小看這北大武登山步道了,而且也太過度自信了,當你沒有到完全自信可以完成前,還是要有敬畏之心,上回來爬北大武是用了三天的時間,這回要一次完成,這是沒有休息的,這下子吃了苦頭。
還記得雙溪馬拉松落馬的記憶,就是平常沒有練山路,一下子要長時間往上爬坡跑步,就吃了苦頭,很多事好像一旦過去了,很快就忘記了,似乎沒有發生過,只有記得其他的馬拉松能跑完啊!這種過度自信是好也是壞,人有信心總是好的,沒有信心的人,會被別人看起來好像自己很窩囊,有信心的人會給身邊的人帶來正能量,影響到周遭的氣氛,強大的信心,讓你不會懼怕,讓我們可以去做很多平常別人不敢做的事,但壞就在於人生有些事情,不會盡如人意的,人算不如天算的情形所在多有,有時過度的自信會讓你陷在危險裏也說不定,有人問過我跑馬這回事,撐到底好還是壞,這種事我真的不能代你回答,有些時候真的再撐一下就成功了,但有些時候再撐一下就死定了,很多例子可以舉,只是這是屬你自己的人生,要自己決定,我的建議不見得對你有用,但我總是說,撐下去吧。
隨著時間經過,不停地在走動,而且空氣也越來越稀薄,雖然沒有高山反應現象,但缺氧現象湧現,雙腳越來越沒有力量,而呼吸也更加深沉,每一步都要深呼吸,心臟也蹦蹦跳,都可以聽到跳動的聲音了,人總是會跟過去的記憶相比較,但記憶可信嗎?總以為記得當時自己上一次走到這同樣地點時,還能活蹦亂跳的,但我都忘了,那次是三天的行程,所以我們在思考一件事,常會有以自己主場來看,或是少了某些因素加入,也許都考慮到了,卻忘了還有老天爺這不確定因素,有時因為某些人的小小缺失,造成嚴重的後果,畢竟這個世界,不是我們可以獨活的,我們彼此相牽連,你不去惹事,但事會來惹你。
這回不描述風景,上回帶兒子來爬三天的行程,我描述很多了,這回聊心情,真的還沒有到那個往大武祠指標那兒之前,我就一直覺得我快不行了,腳步早就越來沉重,疲累到不行,那個指標一過去,其實就是走在稜線上頭,雖然兩側都是箭竹,若把箭竹拿掉,兩側就都是深崖,還好有這些箭竹在,讓我們在稜線上覺得安全感,像中央山脈緃走南一段南二段之行程,則就不是這種樣子,大都走在高山草原上,較少有這種兩側沒有依靠的地形,像走在嘉明湖步道,就沒有這種稜線地形,過了指標,我就覺得我快葛屁了,心想先走到大武祠再說,應還剩不到幾步路吧!如我說的過度信心是好,有時也是壞,覺得腳步有些不穩,是血糖太低嗎?
好像一直沒有什麼食慾,我的高山反應除了頭痛外,還有吃不下任何東西,連水都喝不下,這回沒有頭痛,但什麼都吃不下,所以說,全程我只吃了三顆橘子,加上一瓶咖啡,一瓶沙士,一瓶茶,後來下山時在最後水源地那兒用空瓶裝了一瓶水,生水,而已,爬過北大武山的人都知道在稜線上,有幾處危險斷崖,那時我的腳步不穩,很怕一個不小心倒栽蔥,這下子可麻煩了,有些地方,我真的趴下來手腳並用,把登山杖放下來,這樣手腳才好使。
當然我那雙登山鞋也是個問題,起登到檜谷山莊前,我就發現鞋子開口笑了,但我用繩子綁起來,一直撐著,過了大武祠,真想放棄,往回走馬上就解脫了,但回到山下,我會想著,就差這麼一點,下回我還要從山下再走來,要更多的時間及精力,再忍耐幾個小時吧!心裏想放棄,但腳卻不停,其實北大武最美麗的就是這大武祠到三角點這一段,分開台灣兩邊,一側屏東,另一側台東,太平洋,台灣海峽,向北看可以看到玉山向陽山的南二段南一段,向南可以看到巴士海峽,真是美麗壯闊,整個屏東平原在你的腳底下,還好我沒有放棄。
走到了三角點,整個人像上天堂似的,但也知道完成了,再來只是走下山去而已,有幾個些人在那兒,借他們的旗來拍照,打電話回家報平安,三角點這兒通訊很好的,把沙士喝完,這種甜度高的飲料,是我吃不下任何東西時最好的補給,這是我在學校時,登山社每次爬山,我都會在登頂後,用一瓶沙士或可樂為自己慶祝一下,總是要為自己賀彩吧!也真不容易。
未往回走時,雲積滿整個視野下,我想這時從屏東看北大武,應是看不到山吧,但我覺得雄壯的雲,好美啊,沒有體力的問題,不用再爬坡,可是下山也是漫長的路啊,腳因為下山,承受更大的重力,而我那開口笑的鞋子,在三角點那兒,我把鞋底拆掉了,直接用鞋布在走,我不可能再用這快掉的鞋底走接下來的路,可是少了鞋底的保護,腳底就要接觸硬石頭,大武山多破碎地形,板岩多稜,踩起來每每痛入心腓,也許這些事集合起來,才會累積出我最後的事情發生吧!
有點急著想下山,但見日落之快,心裏所想的,盡是便宜的盤算,心想著回家後要去吃薑母鴨來安撫身心,想著家人在等我,就一直認為漫長的路怎麼走這麼久呢?加上越來越暗的天色,想走快些,卻因為鞋子,還有疲累,當然腳肌肉也不夠強壯吧,心裏開始想著負面事,為何開始時會在大武山之門那兒走錯路呢?怎麼腳痛到不行呢?為何別人走這麼快,而我這麼慢呢?為何別人都三三兩兩,而我卻是一人呢?為何另一組人等一會兒他們走到檜谷山莊就可以休息了,而我還要繼續呢?為何路這麼難走,為何我總是踩到尖石頭呢?怎麼起大霧了呢?霧氣太大,好像在下雨,每一呼出的氣息,像是吐出霧氣,把我眼前的景象都遮蔽住了。
往回走,較有時間照相,當時還沒有天黑,整個最自在的時間是在這個時間,就是在開始下山到天完全變黑前,還沒有到檜谷山莊前,完全變黑,只能靠頭燈行進,過了喜多斷崖,長時間在密林裏,不停地在下坡,腳真痛啊!到底是怎麼上來的,好多小時沒有見到任何一人,專注在往下走的路上,小心不要踩到尖石頭,心思裏就是想要更快回去,這是卻覺得路更遠,到最後完全在黑暗中獨行,其實我精神體力真的完全沒有問題,只是腳痛得難受而已,當然想要趕快回去,這是當時唯一的思緒。
人就是這個樣子,越是想要快點完成,這時就越不能跟自己所判斷的相符合,每個在黑夜裏的轉彎,都只有亮光十足的月亮陪伴,心想著晚上九點前應可以到,結果還沒有到舊登山口,腳步可以加快,因為心中認為距離靠近了身心可以放輕鬆的時間點了,轉來轉去,怎麼跟上來時的感覺不同呢?我上來時在黑夜裏,是有放音樂陪伴的,那時記得我放了才二卷專輯的音樂,大約就快到了心中的想要地點,也許是下來時沒有音樂相陪伴吧,也許大霧也有關係吧,山上登頂時大約十度而已,下到這個高度,應也不可能有二十度的,這低溫之下,還好我完全不會覺得冷,因為心頭是熱的,一種好像等了好久的樣子,也好像走了好久的樣子,看手錶,其實沒有走很久,這種山上的腳程,應是剛好而已,也沒有慢啊!難道心理時間感混亂了嗎?老婆大人先來電話,那個點也許剛好可以接到無線電波吧,她叫我不要急,木瓜牛奶朋友也在沒多久也打來,我要她不要來亂,我正趕著下山。
好不容易到了舊登山口,把單攻回條丟入回收箱,喝些水後沒有太多停留,就繼續走,這個地方好黑啊!還有一段新舊登山口的距離,得把它給走完,這天整段過程雖然苦,但沒有什麼刺激,結果讓我這次永生難忘的,竟是發生在這一段,也許真的累,真的想要快點完成,心裏頭認知出了些問題,走著走著,覺得我是不是走錯路呢?怎麼沒到一個轉折點進入一個森林區,要再走一段水泥地後再轉入一段森林步道才會出步道,不是只剩二公里多而已嗎?但步道上還蠻乾淨的,沒有什麼草生長啊!表示常有人在走,可是我知道這附近的步道,還有往日湯真山的一條,會不會我走錯了,往西大武山去了呢?我是不是像在大武山之門那兒走錯路一樣,再度發生了呢?若要往回走,尋找是不是我錯過了轉彎,還是有一股力量引導我往這兒走呢?前後沒有人,完全在黑暗之中獨自一人,心想停下來拿手機看導航,開始時GPS還無法定位,讓我有些急,但沒有多久定了位,但我還是沒有信心,精神還可以啊!只有腳疼而已,不可脦真的精神耗弱吧,開始想著那些在山上遇到魔神仔的故事,會不會我遇到了呢?不會吧,我這個人很勇敢的,遇到我也不會怕,最糟糕的事是往回走到舊登山口管理亭那兒把門撬開進去避難,不然就把雨衣拿出來穿,坐在路邊等天亮再說,也想著是把我帶上來的格鬥刀拿出來,以防萬一,在進與退之間,又擔心家人也為我擔心,只想能否快點找到路而已,不要再受折磨,見到後方有燈光,原以為是自己的幻覺,知道真的是人時,我大聲叫著問,這條路是往新登山口的路嗎?告訴他們,我有點失去了自信心,產生了懷疑猶豫之心,他們說就是這條沒有錯,要我跟著他們走,在密林裏,這時沒有月光,難怪我有些慌亂,跟著他們走,也覺得真的嗎?我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呢?直到走出了步道,只覺得到人間,但這種方向時間失常的情形持續。
人生就是這樣子,故事繼續,怕機車發不動,結果可以發動,騎車子出發往山下去,路面不平,震得厲害,是我太敏感嗎?不是要往上走嗎?怎麼往下走呢?來回幾趟確認一定自己有沒有走錯,心中有些急,走出了大武山之門,往佳平的方向去,結果自己好像在山上繞幾圈,有種鬼打牆現象,怎麼剛才走過的路,一直在走呢?也是感覺走好久,終於到山下,往赤山方向去,認為赤山到佳佐那條路不長啊!怎麼也騎很久一樣,進到佳佐,在小7買瓶可樂,停機車走進去,整個人好像硬梆梆,全身緊繃,喝了可樂後,也許補充水份及糖份,慢慢地回復,到萬巒經潮州,再走88號路下方回高雄,回想自己進程時,經過大發工業區還沒上萬大橋前,路旁一個車禍,救護人員一直對躺在路旁的人做心臟按摩,當時心中想的是這個人麻煩了,撞人跟被撞的都將受到人生最大的煎熬,會不會這件事影響了我這天的心理因素呢?用意志力回到了家,老婆大人還在等我,23點初下到步道,回到高雄已是2點多了,趕快洗個澡,一覺到天亮,我認為這本來沒有什麼事,完全是自己的問題,有人在大武山頂搭營,照屏東平原夜景,我不應該趕路的,或許應結伴而行,一個人孤獨太久,也許亂想,或是登山鞋壞了,讓腳痛不已也影響到自己,還好我有個強健的身體跟意志力,我知道應不會出事,但這也算是個折磨,在這最後一段時間裏,這個迷亂感,我還得檢討一番,結果這做迷亂,變成我這趟最有意思的感受,朋友說,我這種感受,可以開演講課了,也許我心中有信仰,頂多再把我媽叫來保護我,她在天堂,不知會不會被我這個二兒子煩呢?我相信她還是會來幫我的,我都有點相信最後遇到的那三個人是神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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