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在握的peter

　　在兒子國小二年級時，大約也是這六月時，帶他上玉山，結果連日的梅雨鋒面讓我們爬玉山的過程受了不少苦，沒有登頂，只到了排雲山莊就撤退回來，留下了遺憾，事隔五年，兒子都國小一年級，上回未完成的，這回身為父親的我，再度帶著他來找回成就感，我知道爬高山不是好受的，但我願意把我所能做的，盡力去幫兒子來完成，留給小朋友的，絕對不是物質的資產，若能帶給他人生的全新體會，這才是我想為家裏小朋友做的，很幸運的，梅雨鋒面剛過，在抽中排雲山莊的住宿床位後，很擔心爬山的過程中會再遇到連日的大雨，我知道人生很難預料得到下一步會發生什麼事，但我能做的到的是盡人事，天命嘛，我只能祈求，為家裏的小朋友向學校請假，我可不會要求小朋友功課要達到什麼程度，學習這回事，不是只有讀書而已，讀書這回事，最重要的是靠自己，但能與自己的父親在山上兩天，可以令他回憶一輩子的。

　　六月一日星期一早上我還去了辦公室拿我那高級品質的刀子，心想要帶到山上去切水果用的，順便處理一下再來的三天休假未完成的事，因為請了國旅卡休假，再到民權路的百岳登山用品店去刷國旅上買了頭燈及登山杖，這是為小朋友買的，也為自己添購了一副太陽眼鏡，等到中午後小朋友回家，兩個人把背包整理好，四點半到技擊館跟同事們會合，一路到塔塔加附近的東埔山莊入住，高山上的天氣跟山下完全不同，那兒涼意十足，外套一定得加上，看氣象觀測資訊，這個季節的玉山氣象站那兒還是攝氏五度的氣溫，塔塔加這兒至少也有十五度吧！高雄的冬天要有這樣的溫度也很難的，八點多到那兒，安排床位後，說十點入睡，趁外頭月亮正大的時候，帶著兒子走到塔塔加停車場那兒夜遊，有時在想我這個人會不會太過膽大，這麼黑的刻晚，只靠月光還有手電筒在山上遊蕩，然而我的想法是既然來了，外頭又不是冷到不行，而且十八號公路鋪得這麼平坦，又不是走在森林道裏，出來看夜色，滿天的星星有什麼不好，可惜了月光太強，讓星星遜色不少，只靠月光就可以把黑夜變明亮，希望隔天的天氣適宜，原本有想走到夫妻樹那兒，只覺得出來晃晃而已，停車場這兒已足夠，只想著東埔山莊這一夜會不會不好睡，會不會隔天出現了高山反應的症狀，結果在不好的睡眠品質之下還能睡幾個小時，第一天的夜晚很滿足了，夜裏一點多時起來上廁所，另一個房間一大堆人整裝出發，應是要單攻玉山吧！不然這時下山不太可能吧！上排雲等天亮就好，也許那一天我也來單日攻上玉山也是不錯的，這回帶小朋友來，只求平安登上最高點，六月二日星期二，天氣很好，七點初頭從塔塔加停車場開始走到塔塔加警察小隊那兒遞交登山同意書也點了名，買了一個保暖頭套給兒子，我這個禿頭用毛巾包頭就好，小朋友用好一點的，年輕時很窮，跟別人去登山都用很克難的方式進行，能省則省，現在的自己似乎改不了這個習慣，但對家人好一點是應該的，在那兒坐上交通車到登山口，拍了幾張照片，開始了這一天的行程，只要走到排雲山莊而已，用一天的時間來完成，其實不用急的，天氣很好，加上兒子不再像是上回那個小毛頭樣，現在都長得比我還要高，心中的壓力緩解不少，上回我壓力很大的，身為父親的我，得保障他的安全，然而那次天氣不好，而父子兩人的高山反應又嚴重，那次的辛苦至今依然能感受到，第一的目標是走到孟祿亭，步道沿路兩旁的山櫻花殘存了一些，至少紅紅綠綠，景象色彩不單調，沒多久就看到了路旁的玉山薊，一千元背後左下角的那株植物。

　　上玉山的路上，應有近九十座的棧橋，看到第一座，想著至少減少了一個數字，數著這棧橋的數字，每減少都讓我壓力少些，往目標前去，每一步都讓終點離我越來越近，到排雲共八點五公里的路程，用跑步的觀念來想，只是我跑前鎮高中外圈的八圈多而已，花不了我一個小時的，也就是一公里用六分多鐘的速度來思考，但高山的步道可不能用相同的思維，用半小時一公里的速度來想，也得走四個多小時，高山地形複雜，氣壓低空氣稀薄，想要快跑也跑不快，快走只會讓自己喘噓噓，用跑馬拉松的心態來應對，持續下去就對了，一步一步地走就對，白木林這觀景台，松鼠及這金翼白眉鳥把這兒當成家了，登山客的食物已可養活牠們，五年前我跟兒子在這兒躲雨停留很久，跟牠們相處過，現在應不是同一隻，我認為應是當年那些的兒女們了吧！時間原本就是能改變你我，但這山林依然如故，心態不變，堅定信念，我們依然是當年的那一個自己。

　　慢慢走，充分享受在這山上的寧靜，看看遠山，聽林鳥的叫聲，天氣很好，沒有大霧，雖然有陽光，溫度還是很涼，只有在陽光直射在身上時有感受到些微溫暖，玉山走了幾次，每次都還是能讓我覺得值得再來一次，有些當下的感受，很想用文字寫下來，卻覺得文字帶人的感，還是不足夠來描述，為何有旅遊書後，大家還是願意到當地去走走，親身感受絕對跟看書的體會到的不一樣，留下回憶是要去力行的，現在的年輕人太多窩在房間裏打電腦，連上到山上都還是手機上網不停，這個地方訊號收不到，讓你想上網都不行，這時你不回歸到原始生活形態也不行，觀景台這兒是五公里處，還須再走三公里半，只是再來的路程不再是剛才的緩坡，每有急上坡地形，不要以為我體力很好，對這種八公里半的爬山路程沒有壓力，其實沒有壓力不代表著心裏頭不會有迷茫，如同在長距離跑步一樣，還是得在意志力及體力間拉扯，都是靠著堅持下去的信念取勝的，當年是舊的排雲山莊，現在是重新蓋的，是二層樓的建築，當到達排雲時，心中超開心的，至少完成了一件，再來的事就等休息完後再來煩惱吧！一個階段再一個階段，一山還有一山高，不用刻意來突顯自己有多強，事實畢竟會證明的。

　　在中午過後就到達排雲山莊，後頭還有腳步較慢的隊友，所以先進到這新的建築裏逛逛，現在一樓是餐廳，二樓才是住宿的地方，這樣很好，不用像過去時，大家端著食物到處找地方吃，大部分的人都是坐在床頭吃，有一個較舒服的用餐場所，的確好，不然像難民般，實在有些難看，玉山這地方，很多外國來的登山客造訪，有一個像樣的地方，也好給國家一個面子，日本的登山團及單獨的歐美人士，在這兒時常可見的，跟我們同一天就有數個，在山上沒事可做，發呆是唯一可以做的，白天還可以坐在排雲前的木條椅上看林木，也許看天空，在這麼涼爽的氣溫在外面曬太陽，可是在下雨天及夜晚，真的不知道該做些什麼，等了幾個小時後，終於到了用晚餐的時間，這次晚餐沒有令我失望，而且加飯不加價喔，還記得來排雲幾次，每次都吃不太下，也許因為高山反應讓身體不舒服而沒有胃口，然而食物好不好吃也是重點，這回讓我再度去添飯，可想而知是胃口大開，不知是不是在東埔山莊出發時先吃了顆普拿疼有用，還是這幾年來，我長跑跑出了身體健康，沒有特別頭痛，些微的肩頸不適，應是背包惹的禍，因為我的運動裏，沒有練習負重這一項。

　　吃完晚餐後沒事可做，而排雲這兒的電源是發電機發的電，八點多就不供電，沒有插頭可以用，說真的，每次登山最讓我難過的不是攀爬的過程，而是漫漫長夜的無所適事，若說天一黑是六點半，要到凌晨二點起床整裝吃早早餐，七個多小時的時間，到底要做些什麼呢？沒有聊天的對象，若真有人可以聊天，要說這麼久的話，對我來說也是不可能的，這種時候對於那種容易入睡又能睡很久的人最有利，當然我不是這類的人物，所以得受這無事可做之苦，腦袋放空，想東想西，晚上好冷，蓋羽絨被太久，熱悶難受，不蓋則很快就冷得難受，想睡又睡不著，起身又不知要做些什麼，我知道絕大部分的人都像我一樣，寧可辛苦地走在山林之中，也不願意靜止下來不知所措，床上可以做些什麼呢？除了聽別人那超強打呼聲外，不停地做拉筋的動作，就在這昏昏沉沉，時間在耳邊流過，在黑暗裏微弱的光線中度過，時間在這時完全沒有意義，只有等待，希望能快轉時間，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很難受，感覺身體陷入了時間泥沼，完全不動，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終究還是到了凌晨出發前，吃了些稀飯及饅頭，二點四十出發。

　　六月三日星期三，從漆黑走到天明，剛開始時看向西部平原，人類世界裏的燈火在這深夜依然明亮，在這距離之下，可感受到夜裏的世界，只有少數像我們這樣的瘋狂之人，正在努力地往上爬去，向西北邊看去，在離開西部平原的外海上，也可以看到一小片的燈火，那是澎湖的所在，登高望遠是個事實，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攻頂的過程，完全是上坡，而且是陡坡，出了森林區域，開始碎石坡，後來變成手腳並用，再來是不抓旁邊的鐵鍊不行，得貼近地面或是邊壁才能讓自己有安全感，腦袋裏沒有想法，就是一股想趕快完成的驅使力量在心頭，往前一步，達成目標的距離就少一步，終於到了頂點，有種遺世獨立，無所依靠的搖晃，不敢相信，完成了，山頂攝氏五度的氣溫，加上很強的風吹得人難受，躲在東側坡這邊可以擋風，山頂碑石那兒一大堆人在拍照，看完日出景象後，也去拍了紀念照片，上回我登頂是87年9月，事隔快十七年，再度來到這曾經到過的地方，當年一個人，現在帶著兒子來，這些年來變化不少，父母親離世，原來潮州的家的一切，現在都分開各處，自己創立的家庭，小孩正在成長，而我呢？外形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小伙子了，然而玉山這兒望出去的山林，依然是當年那個樣子，世事改變了是自己的世界，玉山沒有為我們變過，人的回憶就在於想看看過去的曾經走過，未來所想要的是更美好的人生，這是自己的，而這大自然是共享的，花了些時間，走到了這兒，原來這些時間以來，變化的都是自己。

　　望向四周，向北是南投信義鄉這兒，向東則是池上，向南是重疊的山脈，向西因為陽光升起，發現了玉山的影子印在山林之上，從沒有想過山的影子是這麼的巨大，由最高處向下看玉山影子，跟從登山口看玉山頂不同，一種是君臨天下，一種是仰之彌高，位子不同，觀點就不同，人們因為職位改變，也會變化做事的方法及為人的態度，但需謙虛才行，不論向下或是向上看，有一點是改變不了的，那就是你是渺小的，只要心胸夠大，視野夠寬，在那兒都阻擋不了一股雄心壯志的。

　　向下走才知險，剛才在黑夜裏向上看，現在明亮時看著來時路，更加害怕自己跌落深谷，少了體力的消耗，卻加重了恐懼，所以在奮發時，不用向後看，只需努力向前，等到年老暮年之時，我們再來回頭自自己人生路的險峻，回憶過去，至少我們都完成過一些事，沒有遺憾，把經歷故事，講出來給子孫們聽，越是將到達成功之前，必然碎石路更多，險阻增大，這是必然的，沒有人能幫我們把柏油路鋪到山頂，用自己的雙腳最牢靠，下山時才知路旁的玉山圓柏這麼美好，部分還開了花，下了碎石坡，一大片的圓柏，大自然雕塑了它們的外形，不用人工的刻意安排，它們長年在這兒，而我是過客，往下走沒有多久，慢慢地大樹出現，我再度回到森林區，也就是又再回到了排雲山莊。

　　再休息一下，整裝往回走向登山口，歸心似箭，這幾天的行程終就要結束，最後一天走的路最長，攻頂再下來，再從排雲走回登山口，還得坐車回到高雄，下山走沒有體力的壓力，但下山還是令腳不舒服的，腳的承受壓力在下坡是最大的，也是慢慢走，速度總是比上坡還要快，跟著兒子一路走回來，看到登山口時，他走得比我還要快，那是一段苦行將完成的興奮，在塔塔加停車場那兒等腳程較慢的同事們回來，坐車下山的途中，大雨下不停，從阿里山下到快到番路，高山上沒有雨，山下也沒有雨，原來回到人間的感覺是有種虛幻，回到家才知自己的床是多麼令我安心，小朋友跟著我去吃苦，自有我心中的打算，能陪伴他的時間，在他長大前能盡量就多花些時間來帶領他，讓他知道我這個父親，至今還是很熱血的，可想而知年輕時的我更是活力充沛，我希望他至少能跟我一樣，甚至能超越我，成功者都可以找到努力的特質，而努力的人不見得會成功，可是失敗者一定是不努力的，願意去做的人比起窩在安全環境的人在空談還實在，因為我們曾經走過，在難受之時，只有自己明瞭，因為這時才能看到最美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