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的巨木 @ 成功在握的peter

　　家裏有人喊累，我說出門來玩，不是只有吃美食而已，得要把很多的時間都放在欣賞風景上頭，不然就要多走些地方，讓自己人生的腳步留下記憶，小小的台灣到處都有自己的腳印，才是花這麼多時間來到這兒的最大收獲，說也是白說的，活力充沛的人只有我自己，除非後面有人拿著鞭子追，我也不會強求自己家人一定得要跟著我去做不可，每個人有各自的人生價值觀，不見得我的最正確，有人出門為了宗教洗滌心靈，有人為了磨練心志及體魄，有人為了傳統古蹟去朝聖，當然也有很多人為了美食囉。

　　過去常以為所謂的旅遊就是要看盡天下事物，後來遇到我這老婆大人才知道這世界還有為了美食而旅遊的目的，好吧，有些事自己去做就好，Joyce姊在我部落格裏留言說，「如果去走阿里山，我建議那條水山巨木林道，水山線人潮不多，一定要過那座橋，再往上2分鐘就到，就是水山巨木，不要被最後那一段嚇到，以為要爬山，其實就二層樓，2分鐘就到了，冬天的阿里山濕氣高要穿防滑的鞋。」，當時我心中就決定這次少了這個點，會留下遺憾的，體力超好的我，只能利用家人還在睡覺的清晨出去探險囉，氣溫這麼低，我都認為賓館外的這個溫度顯示有問題，從我前一天到來到現在，怎麼都是這個溫度呢？低溫的這個時候若逼老婆大人跟我出門，會給臉色的，而要小朋友跟我出去，我總希望他們自己說要跟，結果可以說家裏頭瘋子應只有我一個。

　　其實我會想這麼早出門，一來是因為我這個人本來就睡得少，加上到二千公尺的高度，我每次爬高山都會有高山反應的現象，頭痛難免，若沒有頭痛時，難以作眠或是睡覺時間短也是正常，可以想像每個人都在睡覺時，我睜著眼睛清醒的樣子嗎？其實我有想過出門時都要帶著運動衣服及鞋子，到每一個好的景點處，可以利用清晨去跑跑步，用跑步來觀看這地方的事物，可以清楚看到人們的臉，開車騎車的速度太快，至少我可以聽到周圍的聲音，看到路邊的花草，又可以做一次有意義的身心磨練，反正我早上都早起，隨便在住的地方跑跑，以大概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我大概可以跑十公里，這樣就夠了。

　　阿里山這地方，我是陌生的，沒有走過的路線在心裏頭，就是沒有個準頭，每一踏出的腳步，都可能是錯誤，而且在這外頭完全是黑暗的森林區裏，這麼早也沒有地方可以問路，只憑簡單的地圖，反正我知道這森林遊樂區裏，再怎麼暗還是有路燈可以做為指引，走錯路沒有關係，反正我體力很好，轉回再從頭換條路來走就好，穿上厚厚的衣服，這麼溫度不穿外套出門不行的，打開窗戶看外頭，溼度很重似乎有飄雨，到處都溼答答的，這也阻擋不了我去探險的決心，因為我知道下回再來阿里山，不知道是幾年後的事了，我得在這次把水山巨木線走上一回，下回再來我就可以帶家人去走了。

　　獨自走出賓館，憑著昨天去觀日走回來的記憶，感覺起來應是從沼平公園那兒去的，路上沒有什麼燈光，加上大霧，地上都是溼的，我可真的不會怕嗎？才怪，在黑暗的地方走動，你根本不會知道會碰到什麼，緊張之中帶著一些好奇，其實若真有怪事物發生，倒也真想見識一下，怕的是因為走錯路而進入晃神現象，引得大伙來救我，讓大家麻煩讓家人擔心而已，但我這個性從小開始沒有變過，總愛做些挑戰的事，至少沒有出過意外，心裏頭只想著，好像昨天在一個轉彎處看到有指示牌，往上走去就對了，結果走了幾次錯誤的路，返回到有路燈的地方在微弱的燈光下重新看地圖找路，結果還是走錯了，盡是往回走往祝山觀日步道去，有一大段的路是一個人在黑暗的森林裏走著，其實也不是走啦，能跑我就跑，心想著頂多上到祝山車站那兒而已，我知道這森林道路會再跟柏油道路相交叉的，但在森林裏獨自一人也沒有帶頭燈照路，路燈又是很遠才一盏，會不會像神隱少女在沼底車站下車後，來接她的是那盏會跳動的路燈呢？害我不停地在想著路燈若跳動著跟在我後頭，還是在前頭跳動為我帶路呢？

　　我知道天色已漸亮，但森林裏還是暗的，走到了柏油路上才能感覺到天色已亮，但因為天氣很差，感覺起來整個世界還是昏暗的，說也奇怪的，我回來看所照的相片，覺得照片照出來的亮度比我現場看到的還要明亮，我記得清楚，霧很大又飄小雨，應不算是小雨吧，是水氣重要在空氣中凝結，我似乎是在水中游泳的魚，可能是我照相都亂照吧，管它光線明亮如何，記錄過程而已，再往上走些路，其實我知道我走到了離祝山車站很近的地方了，不對，再看地圖，看樣子正確的路應是在這路的一個轉角彎進去，好吧！都上到這兒了，往回走就走柏油路吧，路這麼平坦，何不用跑的呢？因為我怕花太多時間，回去時錯過了吃早餐的時間，用跑的好處是可以節省些時間，加上我又想在山林裏慢跑的心願，那就用這次來把阿里山跑一跑，若看地圖估一下距離，再遠也不會多過五公里，跑步五公里對我來說小小意思而已。

　　一直跑著，穿著這麼厚的衣服，身體熱起來還不至於汗流浹背，可見溫度真的很低，我認為那時應只有五度或八度而已，對於前方的不確定，也怕跑錯路，沿路只遇到一台機車經過，世界似乎只剩我一人，電影「我是傳奇」裏，威爾史密斯還有一隻狗陪他，而我那時真的有世界只剩我一人的想像，每看到叉路都想會不會是這條路呢？後來才想若真在這一次到不了水山巨木，那就等下回了，一路跑著竟回到了沼平公園那兒，那我這段時間裏，真的在山裏頭繞圈圈，這時已有人在外活動了，這些人會不會認為我是個山裏怪人呢？他們都拿著傘而我只戴著小帽而已，看樣子我好像有這麼一點兒狼狽。

　　天色亮了，問了警察局的守衛怎麼走水山巨木，他才說在鐵路旁的交叉處，有另一條鐵路，我走去看才知，真有一條鐵路，原本還以為阿里山只有一條鐵路而已，那是一條廢棄的鐵道，鐵道入口處有指標，會不會我昨天看到的是這指標，而我在黑暗中找不到而往祝山車站方向去，多走了這麼多路，樂觀點，算是我一小段晨跑吧！既然已找到正確的路，心中還是不確定感，因為地圖上看這巨木線鐵道很長的，而天氣越來越糟的樣子，我真的分不出來是厚重的水氣還是小雨了，反正外套都是溼的，不知道前方有什麼，到底到走多久，會不會突然間下大雨，氣溫這麼低，全身溼會不會造成身體失溫現象而昏迷呢？心中又開始亂想起來，那再來小跑步吧！

　　盡可能不亂想，但又會亂想，唯一可以有自信的是自己沒有疲累感，回去要跟老婆大人臭屁我身體很好，在電影「地心引力」裏，喬治克隆尼告訴珊卓布拉克說，要活著回去告訴別人自己精采的冒險故事，那時的自己想著的就是天氣再差，這次不論如何，都將走完水山線，早餐不吃都沒有關係，腳踏著枕木跑著，不時有積水處還得跨大步或是跳躍過，好像在數著有幾支枕木，腦袋裏好像是空空的什麼都沒有想，又好像滿腦子都是雜念充斥，看到路旁有簡易車站，再往前還有座鐵橋，停下腳步緩慢行走，走上月台上，想著這時的阿里山所有遊客沒有人像我一樣，獨自一人在此，想一個人坐在月台邊安靜一下，只是有下大雨的跡象，不多做停留，過了鐵橋，因為Joyce姊說要爬上去，好像又進入到濃密的森林裏，世界又變暗了，沒有多久我看到了好大好大的一株大樹，這是我這回看到最大的一棵，突然間我變得渺小，在這大自然的神奇裏，我不得不謙卑地向它敬禮。

　　電影「腦筋急轉彎」的片頭，講火山之愛，隨著那首歌唱完，不論海枯石爛，最終找到了真愛，在這巨大神木之下，回想昨天在神木車站那兒看到那倒下的神木，世界有什麼是能永遠不變地留下，台灣的造山運動持續緩慢地在進行中，只是因為我們生命有限而察覺不到，一萬年好了，我想台灣高山會變得更高還是毀損降低呢？有起就有落，有生就有死，阿里山的神木沒有一萬年的，只有千年的而已，樹木再長壽也是千年，高山再雄偉也是萬年，地球生命不過數億年，第一天觀星時，隨便一顆恒星都離有數百光年來計算，我們太渺小了，即使我們這一生可以賺到的金錢也都是有限的，世界首富的財產還是在可計算範圍裏，宇宙裏不可計的事物太多，在地球裏，隨便一個地震或颱風都可以輕易地摧毀掉我們的生命，不確定的東西太多，也許要像火山一樣，不停地歌唱著，等待著，真愛總會出現的，只要我們不氣餒。

　　說也奇怪地，我竟在這巨木下流下淚來，因為我獨自地在這山林裏，跟這巨木相處，時間好像停止，這無比偉大的千年巨木，跟在幾十年後將消失在世界的我，用心靈對話，若神木有靈，只願它還站在這山林之中的歲月裏，記得曾有人在這清晨裏向它說著心裏話，願我所有關心的人都能得到神靈的庇佑，尋路往回走，再過鐵橋時，想著卡通龍貓裏小月背著小梅拿著雨傘在在雨中的稻荷站牌等車時跟龍貓奇妙地相遇，我會不會遇到森林精靈龍貓呢？它從巨木樹洞出來跟我相會，雨越下越大，快步走加上小跑步，感覺一下子就到了出口，距離相同但感受完全不一樣，人心的力量可以發揮大作用的，再度讓我想起火山歌唱。

　　再度看到沼平公園，雨下起來了，有幾個單獨拿傘的人走過，我沒有跑了，用走的，反正衣服也溼了，回到賓館的路心裏有底，完全在可以掌控之下，經過鐵路，從山上下來的火車經過，上頭沒有坐滿的車廂裏的人臉清晰可辨，今天的祝山觀日應是完全失敗的，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這幾小時裏做了些什麼事，為何說我這回上阿里山行程讓我滿意，是因為這清晨的森林探索，不只跟自己對話，也跟巨木森林對話，也跟這高山相融合為一，有些事真的值得瘋狂去做的，而我做了，假若天氣很好，我還不會有這種收穫滿滿的心情，也只有在這種大霧又雨的環境之下，完全陌生的路線上，走錯又走回，在尋找正確的道路上來回，直到我發現我走對了，而且也平安回來，前方未知的路才值得探索，不確定的未來才值得活下去一探究竟，什麼都明確了的人生，似乎也不值得過，所以我從不去算命也不相信這回事，命運若真可知，人生絕對已無意義了，也許家人聽不進去我述說黑夜探險的故事，但這些事在我心裏是絕對發生過的事，屬於我的記憶，別人無法抹滅。